非法出境人员痛哭忏悔——“再也不想和‘圣战’有任何关联
2015-07-24 12:44:00 来源:新疆日报
新疆日报讯(记者江闻报道)2015年以来,我国警方从东南亚国家遣返回国多批偷渡人员及组织者,买买提艾力·热买提就是其中一个。他出境的目的是参加“圣战”,在境外,他在组织安排下,为非法出境人员伪造土耳其护照,从中牟利。
7月12日,在乌鲁木齐某看守所,他告诉记者,在境外看到了很多做梦也想不到的残酷现实,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噩梦。“我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与‘圣战’有关的话题了,再不想与这个有任何关系。”他用厌恶的神情、坚决的语气说。
被暴恐音视频蛊惑出境
今年25岁的买买提艾力,曾在新疆一所大学学习临床医学专业。他来学校后,一年时间里每周五都去清真寺和一个高中同学一起做礼拜。他告诉同学,想学习宗教知识,同学就给他介绍了一个人,那人给他“传授”了“宗教知识”,还教唆他非法出境。后来,同学又给他另一人的联系方式,那人说,我在境外,你也过来吧,一起学习宗教,也可以干别的事。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想到了他说的可能是去叙利亚或者阿富汗‘圣战’。”这些人提供的暴恐音视频让买买提艾力看了之后“热血沸腾”。“我就想着,应该为宗教去‘战斗’,死了就是‘殉教’,这是一件好事。”此后,买买提艾力的学习热情和成绩一落千丈。
父母对他说:你学不好,我们会对你失望。这反而让买买提艾力更加想摆脱这个压力。
他对同学说,我没有路费,同学说,路上会有我们的人,不用担心,立即出发。
2014年1月,他趁寒假偷偷实施“计划”,辗转来到西南边境,踏上非法出境之路,他将身上七八千元钱全部交给了蛇头,一路有人给他们一行10个人带路,穿越漆黑的森林时,他感到害怕,但是已没有回头路。之前他也被叮嘱,如果有人问他有没钱,就说自己没钱。他好奇地问为什么,回答是冷冰冰的几个字:抢钱的人会杀死你。“很多人都把钱缝在内裤里,躲避抢劫。”
他还被叮嘱把有中国标志的东西——身份证、衣服、鞋子、袜子等全部扔掉,不许提到“方便面”“拖鞋”等会暴露中国公民身份的字眼。
“这样做的目的是,如果被当地警方抓获,他们辨认不出我们的国籍,我们就可以谎称自己是土耳其人,只是护照丢了。”
出境人员加入恐怖组织
如果真的被东南亚国家警方抓获怎么办,买买提艾力说,“有办法,就说自己是土耳其人,土耳其领事馆或者移民局出个证明就可以离开。”
但是对土耳其在该国的领事馆,他们可以或者必须说真话。“要告诉他们自己是中国的维吾尔族人,是偷渡来的,不想回去了。他们就会给予帮助,给该国写封信证明我们是土耳其公民。”
事实上,土耳其的反华势力一直抹黑中国政府。买买提艾力说:“世维会等组织经常会编造中国维吾尔族人被压迫的消息,声称如果把这些人遣送回去,会被枪毙。土耳其人就会示威,表示不满。”
“我认为,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是想通过土耳其去叙利亚搞“圣战”。”买买提艾力说,去了叙利亚之后,就不让用电话了,直接接受3个月的“军训”。
而在土耳其,会有人专门安排这些事。“他们会提前告诉你,那里有ISIS、基地组织的分支机构、东伊运等,你想去哪个都可以安排。”买买提艾力说,但是去之前,你是不会知道详情的,人家只会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而且不管加入哪个组织,都不可对外透露组织情况。”
土耳其有个叫赛甫拉阿吉的人,就充当了这样的角色。“他和各种恐怖组织都有联系,想去哪个都可以,但要缴纳一定费用。”而这个赛甫拉阿吉,正是境外恐怖组织“东伊运”负责招募成员的骨干分子。
买买提艾力说,叙利亚恐怖组织较多,彼此间常有矛盾冲突,有时候还会交火。
“制作”出来的护照
在境外,买买提艾力被组织赋予了任务——“制作”假护照。
“他们说的‘护照’,其实是A4纸上复印出来的,那是假的。”买买提艾力说。假护照的作用,就是在东南亚国家购买到土耳其的机票。
过去买假护照,都是把资料寄到土耳其,对方“制作”好了再寄回来,需要一两个月时间。后来,他们“改装”护照。“把姓名年龄改了,贴上照片,就行了,因为其他国家的警方也不知道详细资料。”再后来,组织又找到了更省事的办法——购买模版,下载后打印。
买买提艾力的“工作”,就是手工制作。“简直像缝裁好的衣服一样简单,护照有七页,我们把A4纸折叠,然后按照规格裁剪好,贴上照片过塑。护照的第三页有贴照片处,最后一页要填写姓名、年龄、出生地和父母姓名。”
过去仿真度高的护照,要收人家1000至1500美金,现在自制的收300美金,薄利多销。这是组织敛财的方式。
但这样的“好日子”也不长。“刚开始,那些东南亚国家的工作人员很少接触到土耳其护照,分不清楚真假,后来发现了,也扣留了不少,或者干脆针对土耳其护照实行单独检查,所以我们制作的一些假护照就这样被识破了。”买买提艾力说。
世界那么大,却无一块葬身之地
出境之后,买买提艾力在组织里地位颇高,有特殊待遇,比如七八人编组之后都要上缴手机,而他可以使用唯一的手机,组织头目见到他们时,也会首先和他握手。
“因为我是学医的,所以受欢迎。你知道,那边在打仗,随时有伤亡,所以他们除了弹药,最需要的就是医生。”即使这样,在境外,他仍然产生了深深的幻灭感。
首先是屈辱。从东南亚某国过境时,他躲在货车的车厢内逃避该国边防人员的检查,一边闷热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提心吊胆着。“当时我就想,如果好好学习,将来办了合法护照出境,就不会受那么多罪。”
在境外,他看到偷渡来的妇女儿童得了病,没钱看医生,有的就这样死在外面。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从来没有心安的时候,也不敢放心地出去转转。
“天气太热了,夜间温度也30摄氏度以上,我得了皮肤病。”他说,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会得皮肤病。
“尤其是妇女儿童,水土不服,总是生病,也不敢去医院,随便买了药回来吃了也没有效果。”最触目惊心的是,有的小孩得了传染病,就这样死去了。“他们都是三四岁到十岁的孩子。”
病死的孩子被父母带到当地清真寺,伊玛目会问是哪个国家的公民,有没有护照,如果证明不了身份,他们会拒绝办葬礼,更没有地方安葬。“当时的心情就是,世界这么大,我们却连一块安葬尸体的地方都没有。”买买提艾力语气凄凉地说。
他告诉记者:实在太后悔当初的选择。“其实境外那些国家同样也有社会矛盾,不管外面怎样,都比不上自己出生长大的故乡。”
再不想和“迁徙圣战”有任何关联
当初,买买提艾力也是怀揣美好梦想,迈入了大学殿堂,而他的人生轨迹已经扭曲。他想说,在校的学生要珍惜青春,走出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步时,要三思而行。“很多人并不知道戴着手铐的感觉,像我这样真正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经历了幻灭的买买提艾力已经冷静下来,当初看了暴恐音视频就热血沸腾的样子,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那会儿我怎么会看那些东西。“那里面的内容和事实完全不同,我不想再提,再也不想听任何和‘迁徙圣战’有关的话题,更不想参与,希望离它们远远的。”
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爸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给我寄钱,就是为了让我上大学,有好的前途,而我辜负了他们。我希望爸妈能原谅我。”
买买提艾力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有机会给爸爸妈妈洗一次衣服,或者给他们捶捶背,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记得我假期回家的时候,别说给爸爸妈妈洗衣服,就是能把自己的衣服洗了,他们也会很高兴。”他红着眼眶说,继而泪水不断涌出。
“人往往想不到珍惜已经拥有的美好,我就是这样,我希望其他人以我的教训为诫,学会珍惜。”买买提艾力用这句话结束了采访。
编辑: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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