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演出现场
记者 刘 淼
“昨天晚上，我走在回家路上。突然想起，我没带钥匙。我打给你，26个电话。你没有接，你没有接……”2016年，一首原本作为音乐会返场曲目的《张世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刷爆微博和微信朋友圈，也让歌曲创作者金承志和演唱者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走进公众视野。
之后，金承志和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接连推出《五环之歌》《感觉身体被掏空》等“张世超”同款作品，2017春节前又唱响了应景的《春节自救指南》，不仅每首歌曲成为网络点击量破亿的“神曲”，金承志和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的身价也大幅攀升。
严肃的演唱形式配以调侃、搞怪却写实的歌词，被金承志称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表演方式赢得不少年轻观众的青睐。同样，从“张世超”开始，对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争议也从未间断。究竟什么样的歌曲才算得上好的合唱歌曲？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国合唱协会副理事长、童声合唱委员会主任孟大鹏，中国高校合唱委员会常务秘书长王超和青年作曲家黄凯然。
好的合唱歌曲啥样儿
“我们常说，现在的文艺创作有‘高原’没‘高峰’，我一直在思考‘高原’和‘高峰’的差距，并试着总结了三点——称得上高峰的作品要有人文情怀的温度、思想智慧的高度和与现实生活的贴合度。这在合唱作品的评价中同样适用。”孟大鹏分析，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的“神曲”，正是因为有着幽默智慧的人文情怀，又真实反映了现实生活中人们的生存状态，所以才会引起网友的共鸣。
黄凯然认为，好的合唱作品不仅要赏心悦目、旋律优美、易于传唱，还需要一定的技术难度。“从专业角度讲，听得出来，金承志的创作受到很多日本作曲家的影响。现在日本有一些很棒的合唱作曲，他们创作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传唱度高又兼具技术难度，大家在传唱这些歌曲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提高了演唱水准。”
在王超看来，好的合唱歌曲最重要的是“合适”。“对于各年龄段的合唱团而言，‘好’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比如，对于以享受合唱和音乐带来的乐趣为主的老年合唱团而言，选择的作品一定要旋律优美动听，读谱时间不宜过长，节奏不要过分复杂。对于童声合唱团而言，作品的音区不宜太宽泛，特别是中低音区和低音区的旋律不能多。最重要的是，能够真正以孩子的视角来观察世界、表达情感。中青年合唱团的理解力和接受能力强，适合他们的好作品应该让每一位演唱者享受作品带来的美感，这包括旋律的优美、和声的科学、结构的严谨以及歌曲内容的美妙等。”
好的合唱歌曲为何越来越少
可能对很多人而言，如果哼唱一首合唱歌曲，恐怕这首歌多半是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老歌。其实，在专业合唱比赛里情况大抵如此。记者就曾亲历在一场合唱比赛中，忍受听10多遍《大江东去》的焦躁。好的合唱歌曲为何越来越少？面对记者这一提问，3位专家几乎脱口而出——版权保护的羸弱让作曲家不愿动笔。
王超说：“国家现有的版权保护体系并不完善，公众的版权意识较为薄弱，使用复制或盗版曲谱的现象非常多，没有形成尊重和保护音乐版权的环境，这大大挫伤了音乐权利人的创作热情。”
孟大鹏和黄凯然也提出，现在90%以上的合唱团使用乐谱基本靠复印，作曲家拿不到相应的版权收入。“作曲家只能靠创作委约作品来拿到收入，所以他们会要很高的价，让委约人买断作品。这样就导致作曲家创作数量有限，作品也没有办法流传，形成了恶性循环。”孟大鹏说。
有了严谨的版权保护体系，作曲家就能创作出优秀作品吗？其实不然。王超提出，目前一些作曲家对于合唱创作的经验并不足，“大多数创作合唱歌曲的西方作曲家，不仅从小就是合唱团成员，每年还会有段时间在合唱团里进行研究和写作，这才能创作出大量符合和声、合唱特点的作品。而在我们的专业教学设置中，以作曲系本科4年为例，合唱歌曲创作只有一两个学期，创作者难免经验不足。再者，像柴可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等音乐家，创作了大量的合唱作品和清唱剧，但我们作曲系的学生很可能只熟悉他们的交响乐作品，这是很大的缺失——我们选择性地重视他们的某些作品，在教学过程中忽视了合唱的创作，培养出来的创作者轻视合唱作品，不愿意创作合唱作品。”
写出的新作品、好作品缺少传播途径，是黄凯然和众多创作者共同的苦恼。“酒深也怕巷子深。被演唱是作品存在的意义，而作品也需要在传唱中不断完善。我知道这两年金钟奖合唱比赛中设置了新作品推广环节，这样的举措非常好，我也希望能有更多新作品的推广渠道。”
怎样催生更多优秀新作品
打铁还需自身硬，创作者提高自身专业素质是催生优秀新作品的首要条件。“以创作童声合唱作品为例，创作者应该经常参与童声合唱团的排练、演出，对儿童音乐的编创进行深入研究，翻阅儿童心理学等相关书籍，熟悉孩子的视角和思维方式，了解孩子的所思所想。”王超说，创作好作品，必须沉下心来，耐得住寂寞。
此外，为作曲家创造营造没有后顾之忧的创作环境也势在必行。王超认为，国家应进一步完善相应的版权保护措施，并成立合唱作品版权保护机构。“我有5点倡议：成立合唱作品版权自律组织，并覆盖全国；这一组织内的每个合唱团必须在发展经费中预留一定费用，用于作品版权的购买，逐步养成良好的职业习惯，并影响整个行业；成立合唱作品交流平台展示新创作品，并与版权自律组织结合，形成良好的供需环境；合唱作品的创作价格透明化，细化合唱作品的使用规则；与相关法律组织合作，做好合唱作品侵权的维权工作以及维权后的宣传工作。”
孟大鹏说，目前一些具有版权意识的合唱团已经开始实施自发的版权保护措施。“在制度还没有完善的情况下，我们现在与作曲家签订合同来购买作品。希望这样的举动能够带动更多合唱团，有利于改变中国的合唱生态。”
中国春节·乐享春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