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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传播

2019-08-23 11:39:00来源:北国网

  ——作家雪漠与姚建彬教授等专家对谈中国文学“走出去”

  2019年8月21日上午10点,应北京如学传媒有限公司之邀,国家一级作家雪漠与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姚建彬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刘江凯副教授,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出口综合部主管经理高洁,做客第二十六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英文简称BIBF),进行了一场题为“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传播”的对谈,围绕当代文学的翻译、传播、推广、海外影响力、未来展望等方面展开了交流。

  中国文学海外发展最主要的趋势

  进入21世纪后,随着作家莫言在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海外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关注已超过了对中国古典文学的关注。多年来,姚建彬教授一直致力于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的研究,由他主编的《中国文学海外发展报告(2018)》是对中国文学在海外的发展情况进行的一次“普查”。

  那么,中国文学海外发展最主要的趋势有哪些?对谈中,姚教授从四个方面进行了归纳和总结:第一,中国文学已走向了更多国家和地区。第二,科幻小说已成为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新名片。第三,中国当代儿童文学作家在海外的认可度正在逐年上升。第四,网络文学很有可能成为中国当代文学海外“走出去”的下一波新宠儿。

  当代文学:走出去,还要走进去

  当然,中国当代文学在“走出去”的同时,还要真正“走进去”,这是摆在作家、出版界和翻译界面前的新课题。从海外传播和接受的角度来讲,在刘江凯副教授看来,在文学体裁上,小说和诗歌仍然具有非常强劲的力量。

  同时,刘江凯副教授认为,自20世纪以来,以海外英语为主,我们翻译出去的作家中,当代作家的数量多于现代的作家,且质量也高于后者,从而可以证明我国改革开放40周年以来,不仅在经济上取得了巨大的发展,在文艺、文学上也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果。

  雪漠作品为什么能打动葛浩文?

  作家雪漠的诸多作品,如《一个人的西部》《野狐岭》《匈奴的子孙》等受到读者的广泛欢迎。雪漠的文学代表作“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也已由美国著名翻译家葛浩文先生翻译成英文,前两部已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在2018年出版发行。除了英文语种外,雪漠作品目前同时还进行着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印地语、尼泊尔语、蒙语、俄语、梵文等语种的翻译,如《西夏咒》《无死的金刚心》《世界是心的倒影》《让心属于你自己》《雪漠小说精选》等文学和文化作品也已由各国的翻译家翻译完成,并将于今年10月参展德国法兰克福书展。

  近年来,葛浩文先生一直在翻译雪漠的作品。今年4月,雪漠出版了新作《堂吉诃德在北美》,该书围绕作者在北美四十多天实地考察的经历,深度思考了中西方文化的异同后而写作的游记。其中,书中专门写到了与葛浩文夫妇关于翻译计划的一个对谈。葛浩文先生认为,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中国的小说中最缺少的也是人,因为中国小说对人物心灵的描写太少了。雪漠说,比起《大漠祭》,葛老师可能会更喜欢《白虎关》,因为我在《白虎关》中写到了葛老师一直谈到的灵魂的深度。它可能是我最好的作品。其中讲述了三个女人的命运,也写到那块土地的疼痛,写出了一个消逝的时代,写出了那个时代的疼痛和焦灼。很多作家的作品达不到这种深度,过于平面化了。葛老师对中国作家的很多看法,我都是认同的。很多作家只能写一些平面的东西,灵魂的深度和人物心灵的深度都不够。但《白虎关》够了,《西夏咒》也够了。因为,我一直在自己的灵魂上下功夫。我一直是有信仰的,我所有的生命,都用来升华自己的人格和灵魂。所以,我写出的很多东西都打动了大陆的很多读者。

  雪漠的作品不仅仅打动了海内外的广大读者,同时被打动的还有各国的翻译家、评论家及诸多的专家学者,特别是他的小说。那么,他的小说为什么能打动人呢?复旦大学陈思和教授认为,雪漠的作品中有一种精神性的力量,他接过了萧红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打动了葛浩文先生,让他喜欢上了雪漠。当然,让他喜欢雪漠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雪漠的所有小说的人物都是活的人物,活的世界。所以,葛浩文先生一直在翻译雪漠的作品,一部接一部,包括《野狐岭》等作品。

  雪漠作品之所以令葛浩文先生感到惊喜,雪漠在活动现场谈到了其中的几个原因,他说:“第一精神性的东西。第二我的独特的世界。第三我的独特的人物。当然,在文学描写上,我在这方面是非常到位的。我的描写完全走的是经典的路子,就是19世纪俄罗斯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种路子,而不是一般的流行的路子,不是以编故事为主,不是以取悦读者为主,而是写出一个独特的世界,写出一个人独特的灵魂,写出一种独特的文化,呈现一种独特的精神。所以,它不一定多么畅销,但它肯定是常销的,因为它是有生命的。”

  交流现场,雪漠以《大漠祭》为例,谈了自己的创作与其他作家的不同之处。他说:“《大漠祭》自2000年出版以来,已经快二十年了,直到今天仍然有许多人非常喜欢它。为什么?它是有生命的东西。那个作品可以呼吸,它是不可替代的东西。任何一个作家,除非进入我的世界,否则你很难写出这样的作品,因为每一部作品都是一个世界。只有你进入那个世界,化为那个世界,你才能流出那个世界。所以我估计,我的这种独特的训练,就是人格的训练、智慧的训练、生命的体验,以及创作时的那种非常严谨、投入的态度,跟现在的很多作家不太一样,也许正是这一点打动了葛浩文他们。”

  喷涌的写作喷涌的大爱

  目前,雪漠作品有80多种,大概有100余本,很多读者都知道他出书很快,常常感叹读书的根本赶不上写书的。其实不然,为了这一天的“爆发”,雪漠足足储备了20多年。像“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雪漠从25岁开始写,一直到46岁才收官,他把自己最为珍贵的青春全都献给了这三本书,换上雪漠的话来说,就是用二十多年的时间让自己从一个猴子修炼成了“齐天大圣”。如今,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就很容易了,这也是他写作之所以快的原因,他已经达到那个境界了,

  雪漠说:“所有的境界都是那个世界在喷涌,不是我在写作。那种喷涌时候的状态,是一种身不由己。脑子里没有任何写作概念,没有字的一种喷涌,所以,这时候它就很快了。这二十年的时间,太漫长了,它是一种苦行僧般的训练,把自己完全打碎。完全打碎之后,重新成为一个境界。这种境界就是,你写什么就能化为什么,它没有你自己。你写大漠你就是大漠,你写大海你就是大海,你写骆驼你就是骆驼,这时候是没有自己的,你就是世界。所以,也许我的这种创作方法以及承载的那种信息,让一些翻译家非常感兴趣,他会融入那个世界,因为很少有作家能够呈现出这种东西,这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的。当然,这种训练更多的是一种文学性、文化性、生活和信仰的训练,还有一种智慧的训练、生命的体验,就是诸多的东西达到那个点,实现一种突破后的自由。”

  雪漠的作品,不管是文学类作品,还是文化类著作,不仅数量之多,且质量更为上乘,每一部作品都是一个独特的世界,从不重复。所以,北京大学的陈晓明教授感叹道,其他作家到了一定时候就会重复自己,而雪漠的每一个作品都不一样。为什么雪漠永不重复自己,秘诀何在?“每一部作品,我都把自己打碎,就是我所有的作品都会把过去打碎,重新做一个雪漠,重新创造一个世界,重新创造一些活的人物。所以,每一部作品都不一样。” 雪漠说:“对自己的否定、对世界的吸收、对营养的吸收、对自己的打碎,精神性的投入、完全无我的奉献,以及喷涌的大爱,是我创作的一种特色。这一点,它肯定会打动世界,除非世界没有人类。因为人类只要有情感、只要有人性,必然会被我的作品打动,除非他不看。只要他一看,就会像磁铁一样离不开了。”

  “堂吉诃德”的救世梦想

  《堂吉诃德在北美》里,雪漠谈到了中国文化在北美地区的传播现状,雪漠考察北美的初衷是想把中华文明传播到更广的世界,他认为中华文明所承载的那种超越的智慧,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带来和谐,带来一种共同命运之和谐。但是,这是一个充满欲望的时代,西方国家更是如此,所以,当他将中华文明介绍给西方世界时,有点像堂吉诃德举着长矛冲向风车一样,显得有点滑稽,但这代表了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一点救世梦想。该书中的“文化传播偈”,正反映了他对海外文化传播的一些思考,其中提到文学与文化要扎根于本土,立足于中国大地,才能更好地走向世界、走入历史。

  东西方文化不对等

  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出口综合部主管经理高洁认为,一部好的作品是不分地域和国家的。但事实上,我们的作品在东南亚——如泰国、越南等国家——容易传播,也深受异国读者的喜爱,但是在欧美地区却不尽人意,流通受阻,甚至拒绝。针对这种现状,她坦言,在我国国力增强带来发展机遇的同时,个别国家对我国文化产品的忌惮甚至排斥,对文化“走出去”造成了一定负面影响,因此要选定合适的产品,制定正确的输出策略。

  对此现象,在雪漠看来,其根源在于文化不对等。他说:“在这个时代,我们关注它们的每一个作家,每一个明星,每一个绯闻,但它们不在乎你的。我有一个比喻,它自己好像一头大象一样,其他的文化就好像大象耳边的蚊子,你可以嗡嗡地叫,但你影响不了这个大象。这是什么造成的?文化。什么文化?它们的基督教文化和天主教文化已经构成了巨大的铁板一块的一种认同。其他文化想进入的时候,天性中是被排斥的。如果你想传播文化,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高洁看来,出版“走出去”,更要“走进去”。虽然进入西方市场有困难,但要保持谨慎乐观的心态,“走出去”是一项长期系统工程,单个项目的成功并不是整个事业的成功,依然会遇到选题失败、营销失败的情况。尽管如此,对于出版“走出去”,高洁依然充满信心,“未来三年,我们计划输出至少近百个中文原创类型文学项目,除英文版外,涉及各类小语种版本,包括主要欧洲国家语言以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语言。我们的目标是,在国际知名幻想、类型文学奖获提名甚至获奖,被海外主流媒体广泛关注和深入报道,走进主流读者群体,讲述中国故事,践行‘一带一路’倡议,加快文化‘走出去’步伐”。

  目前,在全球化语境下,姚建彬教授认为,中外文化交融的确存在明显的文化赤字的问题。即使在互联网时代,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和了解还是不够的。姚教授说,当然,我们提出要增进东西方的了解,有一个很重要的渠道就是通过包括文学在内的书籍来沟通。因为像雪漠老师这样的作家,有他独特的审美价值、独特的文化意义,还有他独特的理念来传承这种东西,应该是最能打动亿万读者的。

  尽管如此,姚建彬教授对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仍然充满了信心。他说,我们应该大胆地、果断地调整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海外布局,不只是盯着西方或欧洲,还应该把目光投到更广阔的版图。因为大家只要面对地球仪,或者打开世界地图的时候,你就会看到,除了欧洲那些国家之外,世界上还有更大的国家在等着我们,那些地方也是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大有可为的地方。

  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能走多远?

  怎么将我们的好作品传播到海外,尽大限度地让读者接受?在刘江凯副教授看来,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应具有体系性的操作,从作家的创作环节到翻译环节,再到出版发行环节,都应在各个环节发力,但是最重要的力量一定是创作本身。他说,作家需要有耐心,把作品创作好,就像雪漠老师讲的,你不需要讨好你的读者,时间自然而然地会淘汰,会筛选出好作品。我们要相信读者的力量。

  姚建彬教授以自身为例,列举了几种传播方式,分享了自己的一些成功经验。同时,姚教授认为,决定中国海外文学能走多远,版图能有多大的关键在于:中国当代文学能不能贡献出优秀的作品?中国当代作家能不能像雪漠老师这样经过凤凰涅槃似的坚守自己的写作?如果不能的话,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因为有了雪漠这样的作家,让他看到了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有了能够走向更为广阔天地的一个很重要的保证。

  对于雪漠作品所体现的中国西部文学和中国文化,三位专家均表示了高度的认可,认为以雪漠作品为代表的新一批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传播将步入新的阶段。(古之草、黄永虎)

编辑: 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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